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◇◇◇

微光就这么洒在她的脸上。

我可以清晰地数出她有多少根睫毛。

安详的睡颜。嘴角微微上扬着。连睡着了也是温柔地笑着。

短到只要微微噘嘴就可以亲上彼此的距离。

脸上的温度开始燃烧。

不是我不想拉开距离。

而是她在紧紧抱着我。

今天是我上班,这样抱着我,我是起不了床的。

所以我还是得叫醒她吧。

微微挣扎了一下。

她皱了皱眉头,脸向前蹭。

然后嘴唇的不经意间从我的脸庞擦过。

我全身绷紧呆住了。

等待着脸上温度的褪去。

我用力地推了推她。

她嘟哝着嘴醒了,松开了我,手扯了出来揉了揉眼睛。头发乱糟糟的样子有点可爱。

“早上好啊…”

拖着慵懒的尾音。

“早。”

我回应。

随后她很自觉地掀开薄薄的被单,起床换衣服。

睡衣褪下,洁白的后背,妖娆的曲线。

我不自觉地别开了脸。

名为害羞的感情从心底冒出。

冷静过后,我有些诧异。

这种感觉是之前都没有的。

之前都觉得是在看自己**的样子,没什么好害羞的。

可是我今天害羞了。

我才清晰地意识到,她是我幻想出来的完美化的我。

归根到底还不是我自己。

她不是我。

像是突然间冒出的想法一般。

她不是我,她只是与我相似,本质上并不是我。

之前我内心还是一直认为她是我。

可是我现在急忙想要否认她就是我这个想法。

这种突然冒出的感情我不敢再深究下去。

“一起去上班吧。”

她穿完衣服后,转过身看向我。

我在她转身前很快收敛了表情。

依旧是白短袖,牛仔热裤。

我点头同意了她要一起上班的提议。

“今天,穿不一样的吧。”

我走向衣柜。

她疑惑地看着我。

我低着头看着地板说:“偶尔想不一样。”

自从她出现后,衣柜的衣服加倍了。

只可惜我们的钱并没有加倍。

她有着与我一模一样的衣服。

我们每次都穿一样的,这种想法在之前是理所应当的。

可是我现在想穿不一样的了,是突然间心血来潮的。

我都被我这个大胆的想法吓到了。

我挑了一条黑色长裤,上身是茶色短袖。

察觉到身后的视线,我回头说。

“你转头。”

“明明每天都看着嘛。”

她嘟囔着别过了头。

我们坐在梳妆台前,本来是同样的披散着头发。

我冲动之下扎起了马尾,内心深处拒绝着我们一样的样子。

想用尽全力去证明我们完全不一样般。

从未有过的感觉充斥着心房。

她疑惑,我郁闷。

我们走出家门。

“关门喽--”

她在后面对空荡荡的屋子说。

关上门,然后转身牵起我的手,我别扭地甩开了。

空气一下子有点尴尬。

一起走出了小区。

等公车来的时候她碰了碰我的手,我反射性般地弹开了。

“你今天好奇怪。”

“没什么好奇怪的吧。”

她盯着我的眼睛一直看着,我感到非常的不自然,错开了视线。

“原来如此。”

她转过头,不再正视着我,呆呆地看着前方的样子。她的双目有些失神。

◇◇◇

虽然可以用手机打字聊天,但一直这样不免会感到手累。

“如果无聊的话可以先回去的。”

她摇摇头。

“偶尔一起上班也挺好的。”

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偶尔看着她。

心里默默感叹着好漂亮啊。

“你觉得我怎么样?”

“什么怎么样?”

“算了。”

不过还是不要自言自语了,对面的收银员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了。

我就这样站着到中午下班。

就只是我站着而已,我搬了一个小凳子给她坐,毕竟本来今天就该是她休息。

也不是我不想坐,因为收银员规定是不能坐着的。

等到换班的人来后,我们一起走出超市。

在她身后,我叫了自己的名字。

她回头。

我看着她回头有点失落。这明明是我的名字。

“要不,还是给你一个名字吧。”

“我有名字。”

她迅速转过了头,在前面加快了脚步。

又突然间停下了,回头看着我。

“我就是你。”

像是要警告我一般,她目光坚定地对我说着。

我感到胸口有点闷。

或许是通过我的表情察觉到了我内心的失落。她重新微笑着,换回那副温柔的面容,“走吧,我们出去吃饭。”

看着她走进阳光里,她身上洁白的皮肤**在阳光的暴晒下,特别是今天还穿了这样的短裤。

“等一下。”

从未有过的心疼,我喊停了她。

她扭头疑惑地看着我。

“等一下我。”

我转身回超市拿了一把伞,走到柜台。

付钱后,柜台处的那个女生不解地问我。

“你刚刚是在和谁说话啊?”

要是平时别人问我这种问题的话,我基本选择不回答或者是回答是我自己。

“一个朋友。”

我这样回答了对方。

走到她旁边,给她打伞。

她反而变得失望起来。

“我们不回家吃了吧。”

我提议。

她怔怔地点头。

去到一家饭店,我把菜单递给坐在旁边的她。

“你点。”

“我们一起吃这个吧?”

她指了指菜单上的肉末茄子。

我接过菜单,再加一盘白菜。

今天稍微吃点肉吧,想要让她吃得好一点。我又勾了一份牛肉。

把菜单递给服务员,跟他说要那三个。

服务员一脸疑惑准备走的时候。

“等一下。”

我叫停了服务员。

“我要两套餐具。”

服务员更加疑惑了,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,应了我后便走了。

空气重归宁静,她的神色变得凝重了。

“平时都是用同一套的吧?”

我别过头沉默着,并没有回答她。

平时我们在外面吃饭的话,为了不让别人觉得我怪怪的,我们会用一套餐具。

可是,我今天突然不想那样了。

她就是她,我们不是同一个人,就算别人觉得奇怪也没关系。

◇◇◇

我是站着等下班时间,她是坐着等下班时间,虽然她也心疼我想要替我站着,但被我拒绝了。

下班换班,然后一起回家。

我们一起做着晚饭,然后面对面一起吃着饭。

因为家里没有电视,也不想花钱去电影院,我们用同一部手机一起看着电影。

坐在沙发上,肩靠肩,彼此的头慢慢挨近。

这种淡淡的幸福感,我很喜欢。

梦寐以求的生活,就像是现在这样。

和喜欢的人一起,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。

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,没有什么荣华富贵。

但是这种幸福感是可以抵过一切财富的。

看的电影,只是一部爱情片。

但是因为我们对这种老套的恋爱剧情不感兴趣,所以看到一半我们都不约而同地说无聊。

无趣地把电影关了。

手机突然安静了,空气没有了其他声音。

奶白色的灯光流转在客厅间。

她的头慢慢离开我身边。

我看到我们的发质差别。

我的头发枯糙分叉,发色有点发黄,还有许多白发。

可是她的头发不一样,虽然也是偏褐色,但一根白发都没有。

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,她像是吓到了的兔子般身体抖了一下。

“好滑,好柔。”

我的手指穿进她的头发,然后慢慢向下拉,直到末尾都没有打结。

残留在指缝的触感让我有些恍惚。

我要是这样拉我的头发,肯定会听到嗒嗒的声音。

“你怎么了?”

她察觉到我的异样,面带担心。

“你会不会也嫌弃我?”

我现在才彻底明白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。但我没有打算回避或者逃避。

“我就是你啊,为了你而诞生的自己,怎么会嫌弃你。”

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。

也就是如果是其他人的话,就不会有这种天上掉的馅饼了是吧?

毕竟我是彻彻底底的丑小鸭啊,没有白天鹅基因的丑小鸭。

如果自己不喜欢自己,那再也不会有人喜欢自己了吧。

她出现在我身边,一定是想要传达这个道理吧。

即使是不会蜕变的丑小鸭,永远翻不了身的灰姑娘。

那也要,好好地爱自己、珍惜自己、认可自己,幸福只有自己能给自己。

我含泪地望着她,是我幻想出来的模样。

是我梦寐以求想要变成的样子,是我最理想的模样。

可是我现在却被自己的幻想感化了。

“■■”

我叫了她的名字,同时也是我的名字。

“不要说出来。”

她抱着我,我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微微地颤抖。

“不要这样子,我就是你,我们是同一个人。”

◇◇◇

第二天是她上班。

她起床的声音弄醒了我。

我在床上等着她穿完衣服,我今天也想要穿不一样的。

坐在梳妆台前,对着镜子。

她梳理着她的头发,微亮的晨曦给她的头发染上一层白光。

她回头一笑,是洋娃娃般精致的面容。

我们一起吃完早餐。

“我要出门了。”

“一路顺风。”

大概是这么说,我不想再只是冷淡地回答一个嗯字。

她听到后微微一笑,朝我摆摆手后就走了。

◇◇◇

生活似乎出现了点点光亮。

再这样前进下去,保持下去,一定会迎来光明的吧。

我们相知,我们相互理解,我们不会背叛彼此。

这样和她简简单单地在一起生活就好了。

电话声突然响起。

是对面收银员小姐的电话,因为她和那个收银员小姐交换了联系方式。

一开始连名字都没有叫就很急地跟我说。

“是生病了吗?上班时间都过去十分钟了,你之前从来不会迟到的。会不会很严重啊?”

“啊?”

难道她没有去上班。

不论如何,先去看看吧。

“不好意思,今天起迟了,我马上赶过去。”

挂掉电话后,我坐上公交车,往超市赶去。

我看到她神情失落地站在超市门口。
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
对面的收银员小姐看到我来后很高兴,不过老板也站在这里我只好先跟他低头道歉。

我回到自己的柜台。

她跟着我走进来。

“他们好像都看不到我了。”

心里突然间堵堵的,我看着她。

灯光照到她的脸上,我有一种灯光穿透她的脸庞的错觉。

“你刚刚听到有人说话吗?”

我问对面的收银员小姐。

收银员小姐摇了摇头。

“嗯……不过是我每天都来上班罢了。”

我对她微笑,可是不安却一直扭着我的心脏。

我们就这样沉默着等到了中午的休息时间。

我们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,她朝我笑了笑。

“我没事的,开心点。”

出现了这种现象怎么可能没事啊?我不安地看着她。

“你不会消失吧?”

“抱歉,我想……会消失的,但至少在我没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你要开心一点。”

“为什么?为什么会消失?”

“因为这个世界上不能凭空出现一个人。”

她对我温柔地笑着。

想要治愈我般,温柔地握着我的手。

“为什么?”

我抹了抹泪水。

“为什么你还能笑得出来啊!?”

是我的错吧?

这个世界不能凭空出现一个人。

因为我的自私不想再把她当成我自己了。

我否定了她是我的身份,所以她就不再是我了,而是一个独立的人。

但这个世界是不能凭空出现一个人的。

当我想要把她当成一个独立的人的念头存在的时候,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她要消失了吧。

我把自己所猜测的跟她说了。

她点点头。抚摸着我的头,温柔地安慰着我。

已经回不去了。

都是我的错。

可是我的感情也是无法抑制的啊。

◇◇◇

那天过后。

她再也代替不了我了。

除了我,没人会看得见她。

她是一个独立的人了。

我本来应该高兴的,可是她说终究会消失的。

晚霞依旧是被夕阳染得火红。

下班的高峰期。

公路上的汽车长龙在缓慢地移动着。

比平时多花了十分钟回到家。

客厅里流转的灯光拂过她的脸庞。

风扇依旧是呼呼地吹着她的头发。

她躺在沙发上仰头微笑着欢迎我回来。

“回来啦?我做好饭了。”

我扬起笑脸,回应这份温暖。

或许就算是她要消失,也要笑着看着她消失的。

◇◇◇

晚餐过后。

我们洗过澡后。

我与她依偎在客厅的沙发上。

只有电风扇在嗡嗡地响。

风在吹着我们的头发。

扬起的发丝散发出淡淡的清香。

屋子里静静的,偶尔能听到窗外汽车的喇叭声。

“我们想要的生活……是平凡吧?”

她在我耳边呢喃。

“幸福又是什么呢?”

“平凡就幸福了吗?有个人陪就幸福了吗?”

我对她的话语表示疑惑,但我知道她有很多话要说。

就这样靠着她安静地听她说。

“像是之前的那样的生活,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上班的生活,有时候连饭都不吃,有时候碗都不洗。下班回来,简单冲一下澡就躺在床上玩手机,头发也不吹干。这就是自己一个人搬出来生活的生活。这样放纵自己任性的生活,就是平凡和普通了吗?”

“我想,这应该不是平凡和普通,这是颓废和堕落,不要把平凡跟颓废画上等号哦。因为我认为,平凡和普通也是需要努力的。”

心脏像是被子弹完美命中,话语刺入心中,却化为最温暖的温水浸泡着全身。

“因为,幸福都是需要努力的。因为,努力过后才知道痛苦的感觉,只有知道了痛苦的感觉才能尝出幸福的滋味。”

“幸福一定是要要有人陪着吗?幸福一定要像是现在这样两个人简简单单、平平淡淡地生活吗?”

“可是我认为啊,幸福感,不是别人给的,幸福感是自己给自己的,只有自己觉得幸福才会幸福。”

“所以,即使一个人,即使没人陪,即使没人理解自己,即使全世界都不理解自己。那也是可以获得幸福的,因为,有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,真正与自己感同身受的人,是自己啊。”

“我们,不要再颓废了好吗?”

“努力,不是非要拼尽全力,不是非要把自己弄得多累。而是,向着自己的幸福前进着那种动力。如果活着就是幸福,那么即使是活着、苟且地活下去,也是可以被称为努力的。幸福,是需要努力的。即使是说服自己接受自己,让自己不讨厌自己,与自己内心斗争,那也是努力的。”

“所以,即使是平凡,也是需要努力的。”

“完全放纵自己任性,那不叫平凡,那是颓废和堕落。”

“甘愿沉沦在痛苦中,自己在悲伤的泥潭中不愿意出来。”

“那种人,并不是不会获得幸福,而是从一开始,他就放弃了幸福。所以才会一个人陷入悲伤的沼泽中,沉沦在自己的世界中自暴自弃。”

“幸福,是自己给自己的。所以没人阻挡得了自己幸福,也没人阻挡得了自己痛苦。因为感觉都是自己身上发生的,都是有自己决定的。如果非要选择痛苦的话,没谁能够拯救呢。”

她转过身,把泪流满面的我拥进怀里。

我听到了她的心跳,那是她真实存在的证明。

像是撒娇的孩子般,失声哭泣着,紧紧扣着她的肩膀。

“并不是不幸就没有资格获得幸福的,并不是因为长相不好就不会觉得幸福的。”

“幸运与幸福虽然相关,但不是决定性因素。”

“不幸,并不代表不幸福哦,一个人,也并不代表孤独哦。”

“这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。这一切,都与自己的感受有关的。”

“幸福与痛苦,都是自己选择的。”

她在我耳边温柔地述说着。

述说着她的所有的观点与看法。

述说着她对幸福的看法。

像是温暖的暖炉散发的火热拥抱着我。

“真正把温柔带进自己的世界的,是自己。”

“不是别人,是自己哦。”

……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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